那麽，老鼠究竟是怎麽出現的？劍向上樓回三○一室以後，在戈太太的陪同下再次對客廳的牆壁與天花板做地毯式的搜索，各扇房門與所有的傢俱也一一檢查過，但卻連一點血跡都找不到，更別說是屍體了。
8 t% _' ]3 m. u. M
6 V, `0 z+ Q L2 s- w真是太不可思議了。
% v" Y p- C8 k F' E- M
7 q3 [! |: s# \6 g劍向要自己冷靜地思考，一定有什麽地方遺漏掉了。在沒有其他解決方法的情況下，他向戈太太提議一併檢查其他的房間。 3 F+ I" z" k, n# L, U7 W
$ x# D3 s) x) t1 [1 `* l, R
但是，整個三○一室就好像是個巨大密閉鋼筋水泥箱，戈太太在昨晚睡前將住處裏一切對外的出入口全數關上，包括臥室的窗子和陽臺的落地窗。 " V" n$ j0 z& Z$ I
3 k6 }- [: n" Z" H: @
借著一面尋找巨鼠可能的藏匿孔洞一面談話，劍向得知戈太太由於年輕時服務於醫院急診處與太平間，精神經常處於緊繃狀態，即使後來辭掉工作、結婚生子，仍舊一直受失眠所苦。等小孩都長大成人以後，才漸漸能夠入睡。但這種情形並沒有持續太久，丈夫的病逝、兒子的獨立，使她又開始飽受焦慮折磨。
: _; z+ V9 C: z. S
7 ^4 ^4 Y( y6 m/ Z* {: u% Q, @9 ~儘管如此，劍向也在親身搜索之後，愈來愈確定戈太太所言不假。 # {! U. {& ~7 Z d4 ?
' Y. x0 w+ I7 L
到底是怎麽一回事？三○一號室裏，還有什麽地方能讓老鼠出入？
3 a4 F& w8 y5 G# N1 @; L
: f0 S+ |' ]" ~% e# F7 Q& R0 @他忽然想起自己在就讀警校時，曾經讀過不少推理小說。教授刑事偵查的老師，經常要學生們閱讀歐美或日本優秀的推理作品，以培養大家對搜查線索與邏輯推理的能力。於是解決了許\多玄異怪案的Ｃ。歐古斯特。杜邦、謝洛克。福爾摩斯、布朗神父、艾勒裏。昆恩以及赫丘裏。白羅等名偵探，就成爲他學生時代崇拜的偶像了。 5 \7 }, S; K! w h
( p) i& u. C: ]0 G! ?9 P1 c I
福爾摩斯曾經說過，『當所有的不可能性都被排除，無論所剩下的是什麽，也不論它的可能性有多低，都一定是真相。』 6 B- g6 |- W; q$ O/ F8 p
/ A3 Y5 O! S+ {* ]
那麽，在這個事件裏，究竟哪里還存在著可能性極低的真相？綜合他看到的所有事實，是否能導出一個難以想像卻入情入理的解答？ / J. x9 B6 d" N: M+ n. \
* e" \; b1 j* s( O2 z! D
一、從管理員處，可知昨夜三○一號室沒有他人潛入。 ' a9 X7 B: L F
二、客廳裏沒有任何可供巨鼠進入的洞穴。
3 M3 B7 j2 K& b0 h三、戈太太自稱長久以來一直有人潛入家中。 2 p5 F7 p9 U* l$ @# |% ~) X4 W$ m
, t$ o& D* g F
很明顯地，第一點和第三點根本就是矛盾的，但從戈太太的驚懼神情，卻不可能認定她在說謊。 5 L: h: W3 I! J* ^/ H
. H# j/ |2 G, X+ z
至於第二點，實地勘察的結果也與垃圾袋裏的鼠屍互不相容。
0 Z4 t7 D3 x; p1 _( T0 j. N. H$ p8 w) h! r$ M v8 b
也就是說……也就是說…… * J0 F4 {9 P" j
( S* |# P; W- E+ d) D* O7 q* e
彷佛被雷擊中般，劍向的腦袋靈光乍現，終於發現謎底的全貌！ 2 c# ]/ b8 E" Q( R6 S
7 ]8 A3 ^3 v7 x+ l% j9 i『戈太太。』劍向可以清楚聽見自己的心跳，『請妳告訴我，在這棟公寓裏，有哪一位房客是妳這一陣子沒有遇到的？』
# O; `! L! Z+ x, R0 F. R, J
; J; n( D6 Y+ {- F6 Q" I7 M就在同一天上午十一點二十分左右，一輛警車在建國路與南台路交叉口煞車。
, w' T: r5 t; E! T2 y( t4 _+ E3 k. q6 Y$ {% W5 u
當時烈日好似急欲擺脫春天一樣，持續燒灼著將近熱帶邊緣的高雄市。
0 n% G: ?2 A- Z* h. X
4 {% s6 J$ ]+ R% e車門打開，下來三名員警。
& u4 b' S! O% H: ~1 ]. r' ~: [( X0 j7 E: x$ T- R
坐在後座的，是三民分局的刑事組組長高欽福；從駕駛座下車的，則是劍向的學弟鄭紹德。至於第三位——正是補眠不足的警員方立爲。
% x" \3 V7 x+ D2 J% C* o: T* H8 d! q6 Q, h5 k2 t
『劍向怎會活生生叫你起床？』紹德說：『看來「大老鼠命案」好像不單純喔。』
9 U6 \: F# O. I+ k4 I( Q3 R" p5 l6 F/ t, r7 t( Y
『別鬧了，大老鼠命案的「兇手」不就是劍向嗎……』立爲順勢打了一個呵欠。
% B) A- H2 _) p4 X
! V" T+ n% a7 U3 }$ w/ j3 B4 t高組長說：『小吳的直覺一向很准，他把刑事組的都找來，我想應該不會沒有道理。』
- ~3 j& F. _5 D' G- M5 l2 \$ p+ ^
一行人問過管理員後上了樓，一到三樓，就看到劍向獨自站在廊道出口處，已然等候多時。 5 S' G" {3 \' k P1 A
: b( d: I6 K6 L& a6 u o; ^『組長，』劍向說：『請大家都來，其實是希望這個案件可以分工合作迅速解決。』
3 o' r) K/ @# p4 g' u' |3 s) p* W& c8 ~4 x" A* _8 H
『嗯，』高欽福點點頭，『那你想要怎麽進行？』
% F2 }& C R7 G4 h* D7 w/ C! ~ ^& g9 a# r" C+ a$ P
『首先，要請紹德學弟幫我把這只老鼠的屍體帶回局裏，給鑒識組的同事鑒定一下鼠屍毛皮上所沾的液體是不是人血……』
- I& p# C! L0 D4 \ ]9 A8 u! y1 y! s: m2 M4 E# B
『嗄？』紹德說：『要我抱著大老鼠的屍體上車啊？好過分。』 - y9 c0 ^9 Y3 C+ [) z
6 W- [+ Z7 z( V5 w4 O7 `『接下來，立爲，我希望能借重你的開鎖技術。』劍向沒有理會紹德的抱怨，
# J3 `. ?1 \1 l# u& T9 `" }( V『幫我把樓上四○一號房的鐵門打開。』
9 F8 n. w: J4 _- M# |$ a
, R; t4 O% y# F" F& j! _) o. J『沒問題，』立爲說：『但我可不保證在昏昏欲睡的情況下能破我個人的開鎖時間紀錄喔。』 3 y5 E: z4 o4 l: z
" {8 N7 H& w, w8 }! E+ X; i) t7 G
事實上，立爲是南臺灣警界開鎖的頂尖高手，年紀雖輕，爲了案件偵查已開過兩千多個各種型式的鎖，在前後幾期的同學裏唯他獨尊。像這種老舊公寓的鐵門大鎖，對他而言是芝麻小事。
* _/ T! L6 y6 D* q
% b0 n/ K' O6 n. C: g: F. ~% c" [『最後是組長——我要向您報告這個案件的來龍去脈……』 , F- G% Q6 X+ T' a: O1 h( R, [: N
0 V# r$ g6 P8 X% U) B這時候戈太太突然打開門，大聲對劍向說：『這到底是怎麽回事？我什麽都告訴你了，爲什麽你堅持不告訴我事情的真相？』 ' ^$ f* z. S# H7 `: g
3 [+ O0 R% U3 ?$ x0 d* \劍向面有難色，『因爲……因爲這個事件的背後並不是一個會令人愉快的真相。我怕妳聽了會受不了。』
" \$ ~/ l O# c1 Z" Q) P. S6 g4 r& U' b. ]0 Y
『我不管！員警不是人民的保母嗎？進行什麽調查都神秘兮兮的，算什麽保母！』
" z* g; I; h/ H/ v0 R
" r; H+ B2 w3 o) [7 m『小吳，其實我覺得就算你現在不告訴她，戈太太總有一天也會從別人的口中知道的。你找了我們來，這表示事態相當嚴重，既然如此，案件上社會版就在所難免，與其給記者寫得更讓人厭惡，還不如你以持平的方式告訴她到底是怎麽回事，反正你也是要說給我聽嘛。』高組長說。
P2 ]; W, X& N& X4 c- ]$ {( K m' N5 D3 t* n# e1 G5 k) w
『這……好吧……』於是，劍向與高組長隨著戈太太進入三○一室，立爲則帶著開鎖工具前往四樓。至於紹德，只好皺起眉頭一個人手提那只外形詭異的黑色垃圾袋下樓。
! R9 G ?" k& R$ T
. N' }2 }; v4 H2 z當高組長等三人在客廳處坐好之後，劍向開始詳細描述事件的經過。
* ?% S( r' c5 G
5 s1 U) U# t' \- w; j! f3 {/ |『……那只巨鼠身上，所沾的黏液是血液的可能性極高。也就是說，在這裏很有可能存在著一具屍體！』
/ l) ]' ]# J6 j( m# r- N4 P2 E4 m4 ~' D, f! a
『果然沒錯！』戈太太迫不及待地問：『那麽到底是在哪里？』 4 I1 n) B7 _: ]5 g( d" ]
+ X/ l8 {( v; X e E
『當然是在四○一號室。』 ) N; L5 t, R \( x% {
, G6 v [* ~; I! ^, X2 \『爲什麽？』 3 @, Y- z N0 m5 w0 R
% G4 Q0 V# [% f7 t) Y! \. c2 e
劍向平靜地說：『接下來我要講的事情，希望戈太太妳要有心理準備，千萬不要再驚慌恐懼，因爲事情已經過去了。』
+ O0 @! E3 {& n. S9 w3 @
2 c" E; |) W% m( l, Y6 T『我知道！我知道！我知道！』
% N9 e' ?9 Q0 R5 C. y4 y$ n; {$ P! a
『戈太太，事實上，妳會夢遊。』
4 s+ s) a. {( `
; \! Q& L" m$ _+ H2 g戈太太聽了不禁雙眼瞪大，臉色突變，嘴唇亦不住顫抖。 ! Q( A: A6 }, K5 n, p
9 N0 I3 @9 t2 B4 L* n
『也就是說，妳曾經提到過的，前一天晚上確定關緊的瓦斯，隔天早上卻發現瓦斯在漏氣；或是明明關上的燈，隔天卻亮著，其實那都是妳在睡夢中起身下床所做的事情。 / y' y: Q8 V# l
* t+ l+ n3 X5 H' s7 ~) _
『所謂夢遊，正式的醫學名詞應該是叫作「睡遊症」，以兒童及女性罹患的機率較大，特別是精神焦慮不安的人。在一般的狀況下，夢遊者的行動會如同白天的日常生活一樣，開燈、開門、四處走動，並且使用一些家電用品。妳所認爲的入侵者，其實是夢遊中的妳，因爲妳不知道那是妳自己做的，所以就認爲是別人做的了。』
" E: `* \6 V, n& W9 S8 f; C4 O
' G$ H. u( ]! E# O3 i$ N4 C『那麽，這又和四○一號房的屍體有什麽關係？』高組長見戈太太不接話，於是便自己詢問。
( e# i: x" \) J9 _" t% R+ g/ ?0 n/ B3 ]" b
『在戈太太患有睡遊症的情況下，謎團的其餘部份就可逐一解明。戈太太昨夜在夢遊時開過廚房的門，那只老鼠正好趁她開門之際，從廚房迅速溜到客廳裏頭。』 ( K5 b( W" U0 U. ` [2 p* U
' U% E1 m; O- ]& q- X( e9 o3 P( t一想到那頭噁心的大老鼠在深夜從腳邊跑過去，甚至共處一室，自己卻渾然未覺，戈太太驚駭得頭皮發痲，她險些尖叫出聲，門牙緊緊咬住下唇。 ( O! x% u) |/ A' A4 [2 d3 S$ X W! L
' I4 J/ R0 b0 i% R' g6 W3 k『那麽，爲什麽是從廚房？』高組長繼續追問。 - x, M" y. t0 q& @7 \8 y
2 N9 j( [5 Z: h. s4 e5 _『老鼠唯一的出入口，就是廚房流理台的排水孔！戈太太曾經提到昨夜睡前她將流理台以抹布擦拭乾淨，但今晨卻發現流理臺上留有水漬，我想這應該就是老鼠通過排水孔時，濕淋淋的身體在流理臺上所殘留的痕跡。』 & {0 [6 L7 A g
4 t, n' t% E, q! f. D
『最後，這麽大的老鼠食量不小，所以我想牠原來的食物供給來源應該已經罄盡，因此才會餓得跑到這裏來找捕鼠器裏的誘餌以填飽肚子。我認爲老鼠並沒有離開原來的地方太遠，而既然排水孔是老鼠的通道——大樓裏所有公寓的排水孔都是相通的，所以我才會問……』
0 d5 C4 k& Z3 J5 o1 U- N
' F5 N1 }. H# [/ U: O( ~『在這棟公寓裏，有哪一位房客是戈太太這一陣子沒有遇到的。』
) \7 c2 t* O. G& |+ v
4 s; D$ a; Y7 _% f3 b% I『沒錯。』劍向解釋，『戈太太曾經當過護士，我認爲她的直覺沒錯，那只老鼠確實是以屍體爲食物，而屍體就應該是在大樓的某一個房間裏。無論屍體是大樓的某個住戶，或者是那名住戶在自己的房裏殺人棄屍，沒有工作的戈太太在近期應該會有一段時間看不到那名住戶才對。這名住戶要不是已經遇害，否則就是已經逃逸無蹤，總之，找出那個房間是最重要的。』 , H8 _8 y2 k- Y
; D8 K, m, x3 I' t4 W
『所以說，四○一號房的住戶正好符合「失蹤已久」的條件？』 ) Q+ s3 F9 V! e* K/ }7 }
" A2 r1 h( I3 w1 {
『完全正確。我在打電話通知你們之前，已經問過管理員，更確定四○一室的住戶最近一直無消無息，也去試過開啓四○一室的大門。但管理員所持有的備份鑰匙，卻打不開大門的鐵鎖，我想這大概是那名住戶私自換過新門鎖吧。只好麻煩你們，把立爲叫醒來幫我開門了。』
: z# }. T5 m8 ~; b; |$ u8 V& a- ?' m, d5 C0 P2 k( Z! Y
『我以爲……我的睡遊症已經痊癒了……』戈太太突然說：『沒想到，這個病隔了三十幾年，居然又復發了……』 3 e5 |9 `- o9 e2 ?, M- i# j
0 n% {9 ?: b, ?/ N* M/ W, @: ~- B
『戈太太，原來妳知道自己得過睡遊症？』 3 U+ L, I* C6 Q- ~' X! M7 t+ K
3 [5 Q' r: s/ G' L: D1 r9 F『不……我只有非常模糊的記憶。小學時父親曾經告訴我，我在深夜經常會毫無意識地自行下床開冰箱。我一直以爲他是要我乖乖睡覺，才說這種話嚇嚇我的。沒想到是真的……』戈太太的聲音哽咽。 . n1 i+ T/ O* Y5 M7 ]) |
0 m6 J0 X# L/ L* T0 ^
在場的兩位刑警面面相覷，不知道該說什麽話才好。眼前的婦人，似乎害怕自己精神不夠正常，已經嚴重到極度焦慮的地步，殊不知焦慮過度也是一種精神上的病態。 ; Z4 _/ [; I7 ?5 t
3 {' ^7 ?1 i$ z: C6 W
『員警先生……還是要鄭重謝謝你。』戈太太面對劍向，『你的推理能力真強，我們才認識一個上午，你就解決了我這輩子長久的疑惑。』
2 L; N6 [) K, x/ ?4 D- x0 P, K$ |6 y. E
『其實那是……唔……』 ! j( M; J0 B$ H3 ~# E( x
% [' _' ]6 g: G0 d; e+ M i1 @1 }
正當劍向不知如何回答戈太太的同時，門鈴響了。戈太太於是點頭示意，起身去開門，走進來的是立爲。
, h C% m% m# ~. _# K0 \3 ^, n- L1 f0 \( C
『怎麽樣？』高組長問：『四○一室裏真的有屍體嗎？』
: I( ~% c- e R2 G" ]/ B. \, W2 a8 K5 K: o1 F& H
立爲的神色並無興奮之處。『組長，鐵門的門鎖是打開了。不過……還是進不去。』 + C) k2 v& d% j3 Y7 o- [
7 |5 c" G5 P8 {1 Z1 \: s4 i『爲什麽？』 i5 k+ I* {4 o; U( y5 Z
, |6 E @4 v" b+ b『我想，應該是——有人從裏面以其他東西把門封死了。』 3 v0 S# \1 C0 M
5 ^1 i: S8 s0 N在刑事組組長高欽福的率領下，進行破壞鐵門的三人小組已備妥各項破壞工具，在下午一點半開始，待命攻堅。 # G/ A9 b6 [0 ~" H- D4 A
+ D2 y" X7 {: }1 g0 j( P7 r
『行動！』 8 P- A$ l0 D+ d0 N
5 o4 o/ ^0 t$ y8 l5 r9 K9 X- s適度安撫過三○一號室的戈太太，高組長、劍向和立爲暫時離開公寓大樓，回到分局用餐，順便討論下午要繼續進行的偵查計劃。 ( D! q% u+ V9 [$ [
0 j2 _$ ^& }5 l1 s! m
不知何故，經過了一整個上午的工作，劍向仍然毫無睡意。不像立爲，上午已經沒有睡飽，再加上既然不是開鎖，而是要強行破壞鐵門，他就不打算參與了。他曾經說過：『以鎖密閉的房間，我才有興趣找出打開那個門鎖的方法；不是靠鎖密閉的房間，不要找我。』 / l' s1 u( W) _. H5 l
, d/ f" ^7 z3 l" n/ [戰慄——每當劍向感覺些許疲憊，身體就會本能性、自發性地戰慄起來，興奮他的精神。正如上午在解明巨鼠出現在戈家的謎團前，也有過同樣的強烈戰慄，那不光是一種醍醐灌頂的快感，更是一種撕心裂肺的痛楚。兩者交相混雜，好比黃色錄影帶裏的性虐待情節。 3 U! d* I# i: _4 P+ ^4 o, b7 y
8 G8 ^* ^, D/ r' D- O; e! Y' _
『我看我真的要連你的份一起睡啦。好困……』
3 j. Y( M s$ H5 L1 J
% s: C6 x% u! @7 m% F- x; l於是，除了立爲以外，其他人繼續投入四○一號房屍體的偵搜工作。由於這棟老舊大樓的住戶都是老年人，大多數都沒有工作，只靠退休金或子女接濟度日，所以對劍向來說，算是絕大的好處，他可以親自詢問其他住民四○一室的相關問題。
$ ^1 M P8 R: ^! s! f% H$ f3 j- ^9 I8 ?( Q4 R/ ^
另一方面，紹德也帶回了鼠屍的初步鑒定報告。一切和劍向的猜測十分接近，巨鼠毛皮上所沾的黏液是腐敗人血的可能性相當大。另外，解剖鼠屍後發現，其胃腸裏亦遺留了尚未消化完全的爛肉。
; O( r( ^$ y1 v/ L6 A( s P" b- j+ s1 U3 Z7 g$ t7 g2 \
血液與腐肉屬於同一具屍體的可能性極高。 * A3 r1 @9 v$ H2 s A: Y" Z" ]
3 z9 n* Y" B: ~2 L/ W+ L經過劍向在各樓層來回奔波，住民們七嘴八舌地補充，對四○一室的住戶終於拼湊出大致的形象。根據管理員由房東處所得的房租契約，其身分證影印本記載了住戶的姓名與出生年月日。鍾思造，民國六十七年生，現年二十二歲，役畢，戶籍地高雄縣鳳山市。綜合住民們的證言，鍾思造兩個多月前搬進大樓，之所以會願意住進這個破舊的老公寓，原因應該是租金低廉，而他的經濟能力不佳。 * D8 C% P4 c H+ s$ u; ^, T( `
, u+ J. T- o" s1 s- Y' y( S不久後他找到工作，在三多路上的一家視聽器材店當銷售服務人員。管理員說，他好像有一個女朋友，偶爾會到他的住處。但兩人經常神秘兮兮的，不太願意被人看到或被詢問他們的事情。
. W; T. O# Y9 k, T2 ^7 P1 p2 f+ v$ ]8 v: q0 Q6 a1 p( N
有幾個鄰居說，從四○一號房裏，深夜會傳出奇怪的聲音——不，不，不是那種呻吟聲啦，而是壓抑的呢喃聲，以及一些低沈的敲擊聲，感覺相當詭異。
; A" P' D8 H. C0 }2 [' K; v) m/ L& G( |
# I; x8 j) V6 Z% M) F. b& R然而，最近這一個月以來，女友似乎不再出現了，而鍾思造本人的行蹤則更加難以捉摸。他好像辭去了視聽器材店的工作，成天足不出戶，也不知道究竟在房裏做什麽。 $ a8 F8 s& I' e1 S4 J2 ~
. T) L# l- e* g- q& ~
有少數幾位住戶在很偶然的機會下看到鍾思造，只見他身形極爲倉促，手提一只黑色的大皮袋進出四○一號房，並刻意閃避別人的目光。 & w4 \* x* `, [( s5 A7 y9 [
) U3 n$ U6 f. {+ {
最後——沒有任何人在這一個禮拜內，在走廊或樓梯上遇到過鍾思造。
9 M; ?" h. I$ o7 c0 o
5 a2 X* F4 I/ X8 B從管理員室找出的監視器錄影帶，日期剛好可以追溯到十天前。劍向在管理員老伯的幫忙下，搜尋四樓十天以來，每日二十四小時的監視紀錄。
: `% i' L! ~+ K0 y# o+ H7 L7 N m0 `# D
結果發現，在三月十九日——也就是六天前，鍾思造曾經短暫外出過一次。外出的時間，是淩晨六點四十八分；而回來的時間則是在一個小時左右以後——七點四十一分。當時鐘思造同樣是行色匆匆，手上同樣提了一隻大黑袋外出與進門。
! S( p3 V* Z2 X0 n% _- i& z
9 q7 g$ G4 r* D從監視器的畫面看起來，鍾思造幾乎是以逃亡的姿態離開房間的。他好像是在畏懼由背後追來什麽一樣，拚命往前奔跑；而回程時，動作仍然顯得膽怯，而且似乎十分不願意再回到房裏。 4 o4 s; N& C. @
( @1 M9 c8 {3 }6 y+ ~! ^' s. |
其餘的時間，四○一號房皆鐵門深鎖。
7 ~4 o3 h/ M' F! j" a, }; E* C% h$ R* u
於是劍向繼續追查在十九日當天其餘樓層的監視器錄影帶，結果只確定鍾思造沒有到大樓裏的其餘樓層，只是迅速沖出大樓玄關右轉，不知目的地爲何。
& L! f0 l; g4 d( J2 _: F
; b3 O" _; |4 a2 U7 m' g8 r5 n+ B在管理員室耗了一個下午的時間，劍向回到四樓向高欽福組長報告。這時已經是下午四點多了，破壞小組的工作進度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麽順利，因爲鐵門後還有其他的大型障礙物。 ( W1 s. y; c' _# G1 k: N- V
1 z& p2 A5 U$ N v& ?; T
劍向主動提議接手，絲毫未顯疲態，其實這又是『戰慄』的影響。劍向愈發覺得，這個案件好像從一開始就是沖著自己來的。 + e% [8 b5 I# W z5 O) O8 e, j
% v; A# w( u( _0 ~3 v
據說每個優秀的刑警，在他們偵辦一生中最重大的案件時，都會有神秘的心電感應適時協助。這也就是爲什麽許多有名的案件，其偵辦過程都曲折離奇直至山窮水盡之處，唯獨憑恃著刑警鍥而不捨的強大意志力才得以柳暗花明、水落石出的主因。
7 Z: V# a& \( i, g$ I' g) A9 u& r6 q) n* v
這些名警探都說，就在搜查窮途末路之時，突然感覺心底有聲音提供支援及指點，接著就立刻豁然開朗了。若非這種神秘訊息，再強悍的警探面對永遠毫無頭緒的刑案恐怕也會宣告放棄。 8 K5 b) y7 A* F2 a# |4 C
! }$ M. R/ _' w想必，此刻一生中未曾體驗過的戰慄感亦複如此？
% d% F j* n5 u [1 H# X4 @. ?6 ^7 |/ u4 t& O- ]+ J
劍向一面戴上防護衣具，一面告訴自己——這個案子是我的。 7 ?5 r- W* n6 N1 N. C3 |
3 f3 H7 c9 m" {# x# c5 ^' r
破壞小組已經將鐵門鋸開一個能讓成年人爬行的正方形通道，在鐵門背後，則是一口沈重的鐵櫃，以櫃背將通道擋死。可能是因爲鐵櫃裏放了許多重物，沒有辦法直接推開，所以破壞小組決定繼續破壞櫃壁。
% y$ }+ L1 }9 v- `, `+ ^1 X4 |6 |+ E- G
電鋸的高分貝噪音在四樓廊道上四處飛散，即使戴上了防護耳罩，依然十分吵雜不堪，因此破壞小組的成員輪替接手作業，以維持迅速的效率。
( F2 _+ S" Q# w6 Y, B* q! X4 S8 z1 D
所幸，堵在鐵門後的櫃壁並不算厚，破壞小組在劍向的加入下，在不到二十分鍾的時間內又洞開了一個三十公分見方的通行孔，結果發現鐵櫃裏竟然裝滿了大小石塊。 * K7 J+ l' V! b P8 S C W/ W
, ], P( O: X" J( b1 u& f2 }5 M『什麽跟什麽嘛！』
4 O# `% M$ M3 K( v1 c/ @4 v2 K" k
3 t! T4 n3 ~5 s Q高組長在衆警員的喧嚷下一言不發。既然劍向的偵查報告指出四○一室的住戶鍾思造自六天前的早晨就沒有離開過公寓，再加上那頭巨鼠經解剖證明曾經噬食過死屍，很明顯的，鍾思造仍然生存的可能性非常低。而且，鍾思造外出時必定攜帶的黑色大皮袋，裏面裝的很可能就是眼前堆滿的石塊。
+ b ]) `: }0 J# |& x- h) R. V* j) [3 D1 P# L
爲什麽他要將自己封死在房間裏？
: p# X8 n1 E. F& O% s" }$ u) T& d. X; Q
鍾思造將四○一室建築成銅牆鐵壁般的密室，這不啻是一種自殺的行爲。然而，若是真的要自殺，爲何非使用這麽極端的手段不可？ f% p! G( N5 h! d; `
3 {2 v( r, k4 {
破壞小組的成員合力將鐵櫃裏的石塊清理出來，把整個走道堆得一片狼藉，有如飽經土石流摧殘的橫貫公路。警員們都滿頭大汗，並且對四○一室的疑惑愈來愈深。
+ [; k; g# c8 w% H) \" m1 T
, d8 K: N& k& d4 {. h- B不久，他們終於清空鐵櫃裏大部份的石塊，劍向率先伏倒爬進鐵門的方洞，將鐵櫃深處的櫃門打開。他掏出口袋裏的筆型手電筒往前方照了照，馬上回頭往外面大叫：『沒問題！全都打通了！』 4 b5 c# X3 [* W; L. u/ L# n! G& J
% E. L* L1 g: E8 I9 n z+ F聽到劍向這麽喊，走廊上的所有警員都發出振奮的歡呼。辛苦了大半天，總算突破了這座密封的堡壘。 8 z8 e0 r: s8 D" i0 W# F
" d' ?' z9 b$ y9 [
高組長即刻下令：『按照現場鑒識人員編組，進入四○一室！』 % y& [/ u( A# [ X
5 L: D( L# w1 |1 v
劍向匍匐前進通過冰冷的鐵櫃內壁，屈身起立於鐵門的另一側。公寓裏一點燈光也沒有，他手持手電筒四處照耀，房間裏各種物品雜亂無章，茶几、板凳等傢俱任意傾倒在牆角，以絲繩般線路相互纏繞連接的電子視聽設備亦棄置一地。
' G5 k) F# ]9 C! A: E# j/ k6 y
' L) ^7 s) h5 `( I- ^四○一室的房廳格局與樓下三○一室並無相異之處，正對面是客廳，左前方則是浴室。廚房在廳廊末端，右轉彎可通往主臥房及儲藏室。
# n; R0 y0 ]( o) O) [% t8 @# S3 K3 Q* b, }9 U, c& T
三名員警尾隨劍向進入，密閉空間裏的悶窒空氣讓人呼吸無法順暢。 ( n$ s2 ^1 i' m$ J
; u' R9 I6 a! z7 v; H b2 M# [『偵查開始！』
, f0 ?+ X. X H3 ^/ h1 z8 c, P3 U6 Q; a* Z4 E" t
員警們各自依其既定賦予任務，散開至各隔間展開調查，橙黃色的手電筒光暈在立方體空洞中如流螢般飛舞。一名警員沿著大門邊牆摸索，試圖找出玄關正上方的日光燈開關。
6 R( y4 D6 H( e- H- O5 v& _/ ^; Q6 z; Z0 H3 j7 Y
劍向快步奔至臥室，赫然發現臥室房門已遭嚴重破壞。門面的心板夾層折斷外露，門框邊的絞鏈扭曲變形，理應置於客廳的電視機與書桌倒塌在門口一旁，螢幕的映射管玻璃碎裂，彷佛電視機與書桌原本封堵房門之後，卻被一股強大的怪力強行破門而入。 9 I) u b6 @2 \7 X
. c3 T2 x- Q/ l$ j* W- I8 {) b* G如此景象，好似有一場小型颱風在臥室裏肆虐過。同時，劍向微微聞到一股陰冷的屍臭味，他知道屍體一定在這裏。
) a3 \" @& l a; T R: Y# S
# A6 P" s1 e, D3 V3 u# ]4 @6 t臥室盡頭的角落立著一個衣櫥，櫥門微開，緊鄰著一張單人床，床上的枕頭被利刃割裂過，內裏的填充棉花蹦出，散落床面。
" s, b5 a, @) X1 y5 r3 z6 ?& x# d# d3 h. d. R* l- E
寶藍色的被單亂七八糟地塞在床下，一把水果刀丟在被單旁。劍向蹲下來審視這把刀子，才注意到臥室地板與被單上血跡斑斑，而刀面及刀把上沾滿乾涸的血液。 ) C3 V( M8 A; F6 F/ |
- r' f% I" T+ D, {劍向的胸口怦怦作響，他緩緩伸手去拉扯被單。在手電筒的照射下，劍向看到被單上的血塊面積越來越大，並發散出一股腥臭的味道。
' ?0 M" e, `1 @, v
' t* G1 m# a# z( `5 R. D5 _難不成鍾思造的屍體就包裹在床單裏？
7 A5 a# \& F( B/ {! M! ^! ]; H# [9 A/ M
隨著整床被單漸漸拉出，劍向的精神也愈加緊繃。然而，劍向的預期心理卻慢慢落空，因爲他並沒有感覺到屍體的重量。 4 E3 E& S, M& Z, S0 N% I" {0 c4 \
( [# ^& c, w+ _; U& k; D I出乎意料之外的是——被單上黏附著一隻長滿白蛆的手腕！
/ }$ w, ]4 |$ c! ^& G7 C+ m
( R' U4 ]6 {1 \2 U- r: ~5 H劍向不禁暗叫一聲，但他很快地強作鎮定。忍住嘔吐感定睛細看，這是一隻右手的手腕，其上的蛆蟲正活力十足地在腐肉中打滾，爛肉如潮濕的黏土般欲由手骨上脫落，食指、無名指的指骨清晰可見。
$ g1 v" s. o) g" Y. g5 E* u: d+ v0 @5 C) f
顯然，水果刀應該是切斷這只右手的兇器，只是手腕末端已然腐殘不堪，無法辨識刀傷的切口。
$ z9 J" a( d% R; U* x p% f. A4 J7 }5 v/ V( N; K4 F) r
另一件讓劍向更爲驚駭的是，床單的尾端卡在緊鄰的衣櫥門上，櫥門受床單牽引迅即打開，一具屈膝蜷縮的人屍從裏面遽然彈出，撲倒在床頭上。
# x& n: T* g/ C% Y$ t+ X2 `
& Y( b9 l4 K# L/ C W屍身也佈滿了肥大的蛆蟲，一頭大老鼠探出身來，一面啃著屍體所剩不多的爛肉，一面緊盯著眼前陌生的異類。和今天上午親手淹死的巨鼠不同，這只大老鼠的體型更大，而且絲毫沒有恐懼害怕的樣子。 % l0 t: A& ^6 Y7 m
% F+ f; S$ q: U2 N, v8 Q劍向看到這具腐屍，才恍然明白——首先，兩隻大老鼠在這個房間裏爭食屍肉，已經把屍體上能挖取的肌肉及臟器都吃得差不多了，包括眼球與腦幹。勝者爲王、敗者爲寇，體型較小的老鼠被驅趕到臥室外，饑腸轆轆之餘只好另覓生路自排水孔逃出。事實上，那只老鼠的身軀已是廚房排水孔所能容納的極限；若是眼前的巨鼠，在吃完這具腐屍以後，將不再有食物的來源。
* m7 Q2 F8 F' h( ^/ y, b/ S) B. A6 n& C5 A; T
也就是說，第二點——眼前的巨鼠之所以不畏懼人類，反而一直看著劍向，是因爲牠終於發現了新的食物來源。 |
![夢中天堂-瑞士[10P]](attachments/ext_jpg/20080217_c87c183aa85d153fa7f3oBtUMEQXNsqu.jpg)
發表於 2007-1-19 12:10 PM
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