再往左看，應該就是紅線的妝檯。紫檀木妝檯前，紅線正伏著身側對著窗子仔細的畫些什麼。烏黑柔亮的秀髮沿著婀娜的背部傾瀉下來。- U% u* }* T: L9 M, D+ Z; T
“咦，她在做什麼？”錦衣疑惑著，把眼睛睜大了些，仔細的看。# L1 `9 ^7 s1 G' M. E8 B1 E/ N
只見紅線仔仔細細的畫著，畫著。用的不是水墨丹青，而是胭脂香粉。畫了很多遍之後，紅線緩緩結束手裡的動作，拿著一樣東西直起身來，剛好面對錦衣的方向。& K9 l$ p9 V" a) E: R5 E7 \
“啊！”錦衣掩住口，掩住脫口而出的驚叫，扭過身拉起還不知發生了什麼的珠兒，不要命的逃離紅線的院子。只是她沒有注意，頭上那枝金鑲玉的驕傲步搖掉在了紅線窗前。9 [2 r3 W; n- \: ^
錦衣飛快的跑回自己房間，一屁股坐在床上，胸脯劇烈的起伏著，臉色蒼白的可以。還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的珠兒，站在那裡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。9 Z3 R4 _7 w9 D4 s! ^$ a* F+ e6 D x
“死丫頭！你傻了啊，還不快給我倒杯茶，懶骨頭！”錦衣緩過氣來，怒氣衝衝的呵斥道。/ U) _- ~7 m I, d& `
“是是……”珠兒一迭聲應著，跑去沏茶。
/ `9 N9 I- S! T8 z 錦衣接過茶杯，一口氣把茶水全部灌下了肚子，抹抹嘴角的水珠，將杯子遞給珠兒，發起呆來。珠兒看著從來不會一動不動超過一盞茶時間的主子，就那樣坐著呆了兩個多時辰，連眼睛都很少眨，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。( }$ n$ ~( V9 t' j, Q! u: n
“怎麼辦呢？難道我看見的都是真的？”錦衣不住思考著，腦袋都快要爆炸了，“我一定是看花眼了……不可能……絕對不可能……但是，如果是真的呢？否則夫君為什麼會那樣……我該怎麼辦？……如果她知道我看見了，會不會殺了我……她知道我在外面麼？”一連串問題弄得錦衣心驚肉跳，昏昏沉沉，口乾舌燥。4 e( ^* v, Z6 Q& H6 @4 Y
紅線窗前，一個花苞正在慢慢顫抖，好像就要開放了。6 f, l$ G' B6 ~4 t
第二天清早，一夜無眠的錦衣帶著珠兒，忐忑不安的去正房給公婆請安，路上恰好遇見了帶著小香去請過安回來的紅線。
% R7 n) q$ A0 w# {2 z+ V+ e 錦衣覺得自己的血液都要凝固了，她嘴脣發乾，不知道該奪路而逃，還是站在那裡不動。 “妹妹早啊。”紅線文靜的斂身行禮，衣衫搖曳生姿。8 H# H% R3 d/ w/ L
“啊……早……”錦衣連忙還禮。
; w7 V) U+ T( E/ B “妹妹的臉色，看起來不太好呢，要不要等下告訴母親，請一位大夫來瞧瞧？”
% ~; `9 `' [4 Y1 t& A “啊……不用了，謝謝姐姐關心。我只是……只是有點失眠而已。”. a6 A. a! J) d5 [& n+ b+ l8 S
“夫君不在，妹妹還是要保重身體啊。”紅線淡淡的說。
; \+ t/ ~/ N' d' @2 K2 I7 T+ F" ^ “啊……我知道……”錦衣緊張的回答。- x# T& R) M( ]* R3 m' H9 s
“那我回去了，妹妹慢行。”紅線再行一禮，帶著小香不回頭的離開了。. _& u, c! D9 u. h* B+ L
錦衣看著紅線離去的背影，暗暗揣摩：“看樣子，她不知道呢。”2 o7 l. v' I& X
紅線離去的面孔上，緩緩浮出一抹紅暈，她的薄脣也現出一個若有若無的笑容。
) O ]: Z7 s5 R% w+ Y0 [* j 錦衣從正房回來，坐在床上，心裡一塊石頭落了地，“珠兒，咱們出去走走吧。”. P7 m( O/ @0 W( r
錦衣突然說，一副很輕鬆的模樣。
) G$ S# w6 r8 Y1 C* N8 R 時值冬天，後花園裡什麼都沒有，到處是乾枯蕭索的樹和花枝，和屋裡一樣無聊。
* s. l8 f% `+ @9 O- o 錦衣無精打采的走著，冷風不住地吹過來，她把衣服拉拉緊。
0 _: C' w5 f" ^* } 突然間，不知道從哪裡鑽出來一隻肥肥的白色兔兒，一蹦一跳得跑到主僕二人前面。 A$ x- F% s8 Y6 T2 ?: G- s
“啊，兔兒，兔兒！”錦衣興奮得大叫起來，“珠兒，珠兒，快抓住它，快點！”! ^2 [( l- x6 x2 @0 y# H6 I
珠兒連忙衝上前去追那兔兒，那兔兒到也乖巧，看見珠兒來了，毫不躲閃就被珠兒抱在了手裡。
' C p) f/ y+ d3 V$ k/ A5 u% B3 L “來來，給我，給我！”錦衣興奮得叫著，伸手去接。
, x9 V' u4 e7 K' A" Z# j+ b* w 雪白的毛茸茸的兔兒乖巧的躺在錦衣懷裡，長長的耳朵還不時左右忽閃。
3 ?; c9 @' \* q- b# Z# ? “好可愛啊，哪裡跑來的兔兒呢？”錦衣嘖嘖嘆著，“珠兒，咱們把這兔兒帶回去養著吧。”
; j' b. R, m. L# q 雪白的兔兒在錦衣房間裡東跑跑西跑跑，活潑的不得了；主僕二人也忙東忙西，跟著兔兒在屋子裡忙活個不停，一轉眼天色已經暗下來了。
- K2 [) ] p, D& I& z 錦衣吃過晚飯，看見兔兒已經在她們為它準備的錦墊子上睡下了。自己也開始覺得很累，但是又興奮的睡不著覺。
- j- c8 j! n3 S “珠兒，來陪我說說話。”錦衣舒舒服服靠在美人榻上，吩咐珠兒坐在她身邊。珠兒受寵若驚斜簽著坐下。/ L6 w: G. ]' t* Y* i
“珠兒，我跟你講啊，我小時候呢，我們金繡坊有一次來了位高貴的夫人，她就抱著這麼一隻白兔兒。據說這種全身雪白，眼睛純紅的兔兒很稀罕呢。那時候我就好羡慕啊，現在終於也有了一隻。……”
3 t" A y: p, X 錦衣一張小嘴不住地說著，珠兒只好耐心的聽。: E' H0 G- ~0 M( X# R) u" E
“……可是這兔兒是哪來的呢？沒聽說老爺養過。很可能是文紅線的，她不是有個兔兒的墜子麼？對了，肯定是夫君為了哄她開心送她的！哼，真是偏心。”…… “……哼，夫君就是被她給迷住了。她又什麼好啊，不就是多念了一些書麼？說不定，還是個妖怪呢。我告訴你哦，珠兒，我那天啊，看見……”, u( @& i, p/ e2 [2 c5 `- I
珠兒看見主子的興奮樣，不由得把頭越湊越近，只見珠兒的臉色一會兒青，一會兒白，小聲問：“不可能吧，真的麼？……”
* d% ]$ _0 q! I& ?# R. { “當然啦，我親眼看見哦……”& g3 a T p7 W) R0 c) u
錦衣和珠兒兩個人就那樣悄悄的說著那天錦衣看到的。睡在床角的兔兒睜開了血紅的雙眼，豎起長耳朵，也悄悄聽著。; Q- n5 `- U( }# r# @
紅線窗前，那花的蓓蕾已經膨脹的巨大無比，似乎隨時都能夠炸裂開來了。
5 T! h) L, ]5 B, T4 u 次日一早，錦衣早早起床，匆匆忙忙洗漱完畢，帶上珠兒去正房請過了安，回來繼續跟小兔兒玩耍。
5 t8 X' m2 I! [( o# _% g “三奶奶，三奶奶！”正房的大丫頭琴心匆匆走進屋來。/ [. B8 y" p$ |6 @ W4 s
“什麼事？”錦衣慌忙把兔兒藏到廉子後面去。
% D* E6 j. X( u5 z( d$ p, ~ “少爺讓人從臨安捎來了上好的鱸魚好幾尾，現在可是稀罕物。是叫驛馬連天趕著送來的，還活著呢。老爺很高興，今兒個打算請幾位至交好友，還有咱們全家，在府裡開個家宴品這鱸魚。您趕快打扮打扮，等會兒趕快到正房去。”
6 Q! w! G0 s* x “鱸魚啊？那可是稀罕呢。”錦衣歡天喜地的應著，“我馬上準備，謝謝你來通知我啊。”
7 A3 S$ K$ q( p g! ?: z “不客氣，那我走了阿。”
* }) t2 l# Z l 錦衣趕忙坐到妝檯前，叫珠兒來給她梳妝打扮。錦衣在自己的衣櫃裡挑了半天，好歹挑出一套她看起來華麗的，她爹在她出嫁的時候,親手為她做的一件秋香色雲水紋素花綢上襦，石榴紅挑繡萬字不到頭的長裙，腳上是紫紅色牡丹連繡弓鞋，外面是一件大紅猩猩氈的斗篷。這樣的衣著，使錦衣看上去一片花團錦簇。
) S& x6 C4 n) v! t( w6 c 錦衣的頭髮盤成靈蛇髻,前面簪上孔雀屏金絲盤花銜珠簪子，發辮中間點綴珍珠，越發顯得富麗堂皇。錦衣對著鏡子左看右看,還是覺得少了點什麼。. }1 K. ]5 _1 {+ p1 S9 g
“珠兒,幫我戴上步搖。”錦衣突然想起來缺了什麼。
" {, \2 h, a& g% S" J" L" p7 R “是。三奶奶。”珠兒在錦衣的首飾匣裡找來找去，始終沒有找到。
2 ^1 Z% Y0 S. l6 r- d( ] “死丫頭！”錦衣已經著急的發火了，“你把我的步搖放哪裡去了？說！”
6 G" U% e: M# o: P5 Z' Y “我……我不知道啊！”
8 K# b, Z/ f, B- |- C: M) @ “胡說！上次明明我還戴來著，怎麼轉眼兒就沒有了？一定是你偷了。”
$ Y/ A/ H# W* e/ u “我真的不知道啊，三奶奶。我記得上次我們從大奶奶那裡回來以後，晚上幫您梳頭的時候沒有見著，是不是您掉在什麼地方了？”珠兒小心翼翼的問。
8 p9 N8 y+ G# T1 D" K3 d “胡說八道！我明明記得我摘下來放在這匣子裡的。你個死丫頭，一定是拿去賣了，黑心肝的賊丫頭！”錦衣一邊罵著，一邊順手從匣子裡撿了一隻簪子狠狠的往珠兒手臂上刺下去。# ~% F& b" x, p1 h' u3 z/ A- K& V
“啊！三奶奶饒了我，我真的不知道啊。”珠兒哭著告饒，卻站在原地不敢動一下。
: K; w' F" Z5 z( y4 R 錦衣怒氣衝衝的在珠兒身上手上扎了幾十下，手累酸了才停下來。看看窗前的更漏，時間已經很晚了，方才意尤未盡的住手。
7 n7 X' \4 E1 E+ | “你個賊丫頭，要是害我在家宴上寒酸出醜，看我不好好收拾你。趕緊給我收拾好了去正房。倘若敢露出一點兒喪氣臉色來，看我回來不剝了你的皮。還有，回來以後，若是給我搜著了你藏了我的步搖，我一定把你打個稀爛！”錦衣惡狠狠的丟下話兒來。- P: P. t: Q ~/ K
“珠兒知道了，謝謝三奶奶。”
) U6 X& J0 Z, i+ v3 ^1 f 主僕二人匆匆收拾妥當出門往正房方向去了。白兔兒悠閑的嚼著菜葉，血紅的眼睛似乎露出了笑意。: O. H" ?! X7 ]" }' k7 M2 X! R* n
“哼！”錦衣怒氣衝衝回到自己的房間，把身上的大紅披風甩在地上，一屁股坐在床上。珠兒不知所措的站在錦衣身旁，感受到即將到來的暴風雨，身子不住發抖。
9 c8 V/ O2 S5 c) ?2 P3 ` “你們統統都該死！”錦衣突然歇斯底裡的大叫，“有什麼了不起！那個文紅線還不一樣是庶民出身的，幹嗎大家都把她當成一個寶貝一樣誇來誇去，就把我趙錦衣當作寒酸的丫頭。老爺和夫人看我的那是什麼眼神嘛，好像我真的丟了他們徐家的人，當初是他們點頭我才肯嫁近來委屈自己做小的，現在有了這個什麼才女，就把我當作下人了，哼!氣死我了！虧我穿得這麼正式，這種衣衫，在整個京城除了我爹，誰都做不出來，看看那個文紅線，穿那麼寒酸，還敢出來見徐家的朋友，老爺還那麼給他面子，居然還給她布菜，憑什麼把我丟在陪席，我好歹也是徐家大少爺的夫人啊！”錦衣一面怒不可遏的咒罵，一邊咬牙切齒的回想當時的情景。
: j: v* V5 r8 t! F1 o" I 正房裡，紅線簡簡單單著件淡紫色素盤花箭袖襖，外罩件同色撒花刺繡銀鼠褂，下著一件牙白挑繡深紫梅花洋縐裙，淡紫色的小弓鞋若隱若現，竟看不清花樣。最外面披的是孔雀翎毛織就的大氅，越發的襯的紅線身材嬌小玲瓏，搖曳生姿。烏黑的秀髮簡簡單單繯成倭墮髻，簪一隻和闐羊脂玉琢磨的鳳頭簪，耳後兩顆淡紫色珍珠點綴在小巧的耳垂上。剛剛走到諸人面前施禮，已經贏得了一片讚許，徐老爺的臉上露出得色，居然還在宴席上親自為紅線布了一筷鱸魚。
6 @ D# c$ B- @0 j% }, V1 M5 D* z 而二夫人若兒則是一襲水藍色衣衫，頭上帶著景泰藍琺琅金簪，亦是清秀俊逸。徐夫人席上也不住為她布菜。偏偏錦衣陪在末席，又是最愛吃魚，不免格外冷落。紅線宴上隨意和的幾首詩，更讓在座的賓客自嘆弗如，整個家宴上，紅線無疑是最引人的。. D7 v+ C. I1 Q! a: a. l
“哼!她那隻簪子，我求了好久夫君都不肯送我，單單給了她。就連若兒的簪子，也比我的好上幾十倍，我當然寒酸。誰叫我爹不是土財主，我自己又不曾掙銀子，嫌我寒酸，哼！”錦衣想到這裡，突然想起什麼似的看向珠兒，“都是你個賊丫頭害的，你偷了我的金步搖，讓我沒有值錢的首飾帶，讓所有的人笑話我！你仔細了，倘若真給我找出來，我要你的命！”錦衣凶神惡煞的說道，衝著珠兒走過來。; I" E1 ~3 m/ p
珠兒下意識的往後躲著，口裡哀求著：“不要……不要……三奶奶不是我偷的，真的不是我偷的，你饒了我吧，饒了我吧……”珠兒雙膝一軟，跪在地上。
' E3 r* g5 c9 |3 f “滾開！”錦衣一腳踢倒珠兒，進了珠兒平日裡睡覺的偏房，在珠兒床上，櫃裡亂翻，把珠兒的房間裡搞得一片狼籍。兔兒嘴裡嚼著菜葉，跟在錦衣後頭悠閑的四處亂看。
}. I3 i: K ~! V5 t6 c “兔兒，不要靠近這個賊的東西。”錦衣厲聲喝道，兔兒卻跑到珠兒床底下，看不見了。- V7 x2 C# @! ` I
“兔兒，快出來，髒死了。”錦衣叫著，彎下腰去，費力的拉住兔兒毛茸茸的小尾巴往外拽，兔兒一點點被錦衣拖出床下，三爿嘴裡，赫然咬著一角紙片。
3 N7 B) e( R3 y2 j5 p5 n9 c “什麼啊，髒死了，不要亂吃！”錦衣趕忙從兔兒嘴裡摳出來。那紙片還是上好的湘紙。
' l& }4 T. F1 D$ ]( c “珠兒床底下怎麼會有這個？”錦衣疑惑的想，又彎腰往床下看去，在床角靠墻的地方，隱約可見一個湘紙包放在那裡。錦衣伏身下去，把那個紙包給拉出來，撕開來一看，赫然是錦衣那隻金光閃閃的步搖！珠兒再度醒過來的時候，錦衣已經離開了柴房，整個陰暗潮濕的柴房裡只剩下她一個，蜷縮在零落的柴火旁邊。3 z; D) K/ q5 e, ^, i
“啊……”珠兒低低的呻吟，那聲音和珠兒身上的衣衫一樣，已經破碎不堪了。: V# Q9 n( N$ C a5 k9 h( |; W
“水……水……”珠兒身上的傷口已經完全麻木了，甚至連一點知覺都不再存在，所有的生氣正在漸漸的從珠兒身上消逝，連稍微動動手指，撥開被鮮血粘在臉上的一縷發絲都做不到。她呆滯的目光隨便落在什麼地方。0 O1 b9 Q, ]" G
為什麼……會被那樣對待呢？珠兒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，在錦衣俏麗天真的容顏之下，竟然蘊藏著那樣大的力量，不管是占了水的皮鞭，還是沉重粗糙的柴棒，尖銳鋒利的發簪，甚至錦衣那雙白嫩的小手，都成為珠兒遍體鱗傷的原因。從那張嫣紅欲滴的小嘴裡，吐出的是那樣殘忍可怕的言詞。
$ }/ W) n) c: n “賊丫頭！我偏不送你去官府。把你發配充軍，重打四十，都太便宜了你，抵不了你讓我在全家面前當眾出醜的罪過！你既是我的丫頭，就是我的東西，我愛把你怎麼著就怎麼著，打死你，也要我樂意。姑奶奶不會就這麼讓你死。你就是死一萬次都難消我心頭的火。我要慢慢折磨你，讓你一點一點的死。你等著享受吧，啊哈哈哈哈哈……”! l; w _, c4 W+ h ]
錦衣無情的話語和尖利的笑聲，象一塊寒冰一樣熄滅了珠兒全部希望。她知道，等待自己的，將是難以想象的殘忍的對待。
: [/ d8 h/ T) d, g- z# n, a7 c 讓我死了吧，老天爺啊……珠兒心裡暗暗祈求著。她知道，即使自己再怎麼分辯，也沒有人會相信她，畢竟，錦衣的外表是那樣純潔無瑕。2 M/ x' p( ~; D5 t7 c. W% N M" R
夜深人靜，柴房裡只有從小小的窗口投進來的忽隱忽現的月光，以及冬季夜晚特有的，空氣流動的噝噝聲音。 e/ o' k0 P- ^2 w# m. K; I
“咯嚓。”一種東西折斷的聲音，在寂靜的夜晚格外刺耳。
$ o: c( T- H, i& a! [ “誰？”珠兒嘶啞的聲音幾乎聽不到。
+ a H# E: W/ C2 [! c; f* I 並沒有人回答，一個小小的白色影子，從黑暗裡慢慢顯現出來——居然是兔兒。
+ Y& g9 G+ }" X. ]& l6 } “兔……兒。”珠兒輕輕說。
2 Z" I# c- n, Z% Z! p) N 兔兒走到珠兒身邊，並不介意她身上斑斑的血跡，把溫暖柔軟的小身體靠在珠兒身上。
! S y+ T# d# t, V$ s1 H& e( a “兔兒……”珠兒乾涸的眼眶裡，漸漸濕潤了。她吃力的伸出手去撫摸兔兒。/ R5 R: N) ^" K9 P. v
“兔兒……我冤枉啊，……我什麼……什麼都沒做……真的……”珠兒吃力的對兔兒傾訴著。兔兒好像聽懂了珠兒的話一樣，仰起玲瓏的小臉兒，血紅的眼睛一動不動看著珠兒。
3 ?( f- |( g2 v3 p! p: ] “我……一定會死，她會……殺了我……”珠兒恐懼的聲音，在空盪蕩的柴房迴盪，格外凄慘。) u' [' C0 ?) r3 A, j8 G
“我……我好怕……”珠兒自言自語著，或者，她覺得兔兒能夠聽懂她的話，吃力的說著。“我……寧願早點兒死……我……”兔兒微微咧開三瓣嘴，露出一種好像微笑一樣的詭異神色。血紅的眼睛在珠兒看來越來越明亮，越來越明亮……兔兒跑開珠兒身邊，臥到另外一個地方的柴堆上。
3 Y; y6 @# v6 x: V/ q |% ^ “兔兒……不要走……”珠兒深怕兔兒會離開自己，用盡全力朝兔兒爬去。挪到兔兒身邊。她伸出手，把順從的兔兒抱進自己懷裡。它臥過的柴堆下，什麼東西幽幽的閃光。
+ u) G6 h# R1 Y! J “什麼？”珠兒用最後的力氣用手去碰那東西，那是，冷冷的，並不鋒利的，一把柴刀。
8 J% o% M4 a9 ^ 夜深。
$ p! w* H, o4 _- _" F: H 兔兒一塵未染的雪白皮毛在即使在黑暗中也能看得很清楚。它慢慢的，好像有點兒心滿意足的，更確切的說，似乎是酒足飯飽的，往錦衣房裡去。嘴巴猶自不停蠕動著，好像剛剛吃了什麼美味佳肴，正在回味。" Y# }3 W, t9 O- f* u+ \2 Y0 B: f
紅線廊前，一個花苞戰抖著，托著花苞的兩片葉子往下慢慢的伸展，花苞最外層的薄如蟬翼的花瓣兒抖動著，好像要被什麼東西撐裂了一樣，就那樣努力著，然後突然間破開，露出裡面淡淡的，有點粉色的豐潤的花瓣，那花苞好像在吸吮著什麼東西一樣，越來越豐腴，不勝重量一般的顫抖，然後層層疊疊的花瓣紛紛展開，顯現出潔白無瑕，宛如玉柱一樣的花蕊。花蕊拼命向上伸展著，好像在向天空渴求著什麼。瞬間，它的顏色就開始變深，由白色到粉紅到朱紅到殷紅到恍如鮮血般的艷紅，快的甚至讓人來不及反應；而那紅色又在遍布了花蕊之後，慢慢的往花瓣散布開去，不過一盞茶的時候，那花已經全然紅的勝似血染了。
& ^ S1 i. Z3 p3 J$ h 月隱入厚厚的雲層，為人間披上深色帷幕。只有血紅的花，在黑夜中猶自散髮出驚人的光彩。
$ R$ a0 v+ M' a; O! h' P6 {9 n) c “不好啦……來人哪……出人命啦……”天剛濛濛亮，一陣凄厲的慘叫聲從柴房附近傳出來。吵的整個徐府都從香甜的美夢中醒來。5 F3 I4 v$ A! n! z: j/ }
“老爺，老爺不好了！”管家慌慌張張的跑到徐老爺的房前，在門口輕聲叫。" I2 U( |/ a& d2 _! B! p
“什麼事？一大早就鬼哭狼嚎的？”
/ H0 \# \. z0 P' D2 l1 p2 x* X3 d “老爺，今兒早上，下人阿大在柴房裡，發現了錦衣三少奶奶貼身丫頭珠兒的屍體。”
5 K4 G3 c% s) H( n: V1 c+ e, u “有這等事？”徐老爺總是神情平靜，聲音也還是微微的顫抖了一下。
0 b5 @) r& f; x8 p6 G9 F 等徐老爺在管家的帶領下匆匆來到柴房的時候，柴房門口已經圍了一大群下人，有的大膽的往門裡瞅著，有的別過頭去嘆氣，有的三三兩兩指手畫腳議論著。
* P! ?8 Q4 X7 e “讓開讓開，都不幹活兒，在這兒幹嗎哪？趕緊幹活去，你們不要飯碗啦？”管家大聲呵斥著，把圍著看熱鬧的家人都趕開，“阿大，張嫂，你們倆留下。”
3 L: M" d& N, h. x. u9 S4 @( F; g 眾家人不敢吱聲，迅速的默默散開，各自作各自的活兒去了。徐老爺在阿大和管家的陪伴下走進柴房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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發表於 2007-1-17 12:32 P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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