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又是一年的上元燈會來臨了,往年這個時候,他會陪她一起賞花燈、逛花市、猜解燈謎,盡情的享受著夫妻間的恩愛與溫情,可是今年卻獨獨只有她一個人。孤零零的走在大街上,周圍的人嬉笑著,洋溢著喜悅與幸福,可是這喜悅卻不屬於她,因為他不在她身邊。
9 b1 p$ J' C* _1 k) s* }' W 從兒時起他與她每年都會一起游燈會。他曾說,他要娶她做他的新娘,永遠的和她在一起,陪她一起看花燈。後來,他們長大了,他高中了狀元,他上門提親,她就真的成了他的新娘。
. d" h. X: V! ~7 x: }% n2 Z6 w 算起來,嫁給他有十餘年了吧。十年來夫妻間恩恩愛愛、相敬如賓,他一直對她疼愛有加。可是不知從何時起,他不常回家了,偶爾回來一次,也是匆匆而來,匆匆離去,話都和她說不上幾句,更別說什麼溫存體貼了。 , W4 H" ]1 @0 z8 j! w' C% Q- H
他的解釋是官府中事務繁忙,無暇兼顧家裡。她並不相信,可是也沒有多說什麼。一個月前,他竟對她說想要納妾,口氣不容置疑,其實她早聽說他在外面娶有外室,只是一直沒有向她說明,此次提起,不過是向她打個招呼而已。
, g; K2 ^7 O+ F0 q: n+ }7 D9 h" i3 \ H 她沒有像潑婦一樣的大吵大鬧,只是在心中暗暗的埋怨,怨他的薄情,嘆自己命苦。 `- o+ }; H! Z( G1 e+ P
路邊的小販熱情地招呼著客人,她不自覺地走向一個貨郎的貨攤。
8 u- T' B/ [/ Q7 q/ k" }7 B. ^ 隨手拿起一面鏡子來看,望著鏡中的自己,不由得嘆息。也難怪他會變心。嫁他十餘年了,想來已是三十多歲的人了,年華已去,容顏已衰,肌膚在不似從前那般雪俏;低頭再看看自己的身段,已有些發福,從前的楊柳細腰已無處可尋,真的是人老珠黃了。 ( }! A' J; b, U8 @- M' [
“夫人,想讓自己永遠年輕貌美嗎?”一個聲音問道。
+ _! S" N$ d6 } 她不由得一顫,抬頭一瞧,正是貨郎。貨郎戴著一頂斗笠,壓得低低的,她看不清他的臉,只是感覺到了他的那雙眼睛,眼神怪怪的。 8 w% h; Z! j# Q3 k* W/ b2 b
“青春已逝,還找得回來嗎?”她略帶凄涼的說。
9 B2 t9 Q+ i* Q “可以。”斗笠下傳出聲音。“我有一件東西可以使您恢復往日的青春。” 7 S, Q( I+ K' M6 q* c5 V
一隻帶有紅點的玉石鐲子出現在她面前。
) X, Q: V; H4 f' c7 u5 F/ F “打造這隻鐲子所用之玉叫血玉,看到鐲子中的紅點了嗎,它可以不斷的長出紅色的血絲,直至整隻鐲子變為紅色,佩戴它可使您再現二八年華時的美麗容顏和綽約身姿,而且十日內必有效果。” 3 T( i# e, C7 P6 M1 I. B( b
她有些猶豫,單憑這麼一隻玉石打造的鐲子真的可以嗎?她又有些心動,畢竟她是愛他的,希望能夠輓回他的心。
8 M7 t6 X* o' a “多少錢?”她問“您不相信嗎?”那貨郎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。“您可以先拿去用,以後再付我錢。” 1 Y) |- L; ]7 x5 {8 N2 Z0 t% t W+ u% Z
試一下也無妨,畢竟這個誘惑對她來講太大了。她接過了那隻鐲子,看著大小倒是很合適她的手腕,抬頭再看時,發現貨郎已不知去向。 $ ~ t: |" M5 R
回到府中,她沒有見到他,下人說他沒有回來。
' U. }, }' F& J8 b, g, C |9 I 卸下裝束,一番洗漱完畢後,她準備休息了,可是仍不見他的影子,看來今夜又要度守空房了,她不由得心頭一酸。
' G4 V P$ V% _, F) S w 梳妝檯上,從那個神秘的貨郎那裡得來的鐲子放在哪裡。這東西真的可以幫她嗎?她一邊想著,一邊起身去拿那鐲子。果然不是用一般的玉所制,這鐲子看起來晶瑩剔透似透明一般,再細細看來確有一個豆粒大小的紅點,紅的似血一般,周圍隱隱現有幾處細絲。這大概就是那可以生長的血絲了,難怪叫做血玉。
" z- r8 @) p7 B: l$ G, U+ C 輕輕的將那鐲子往手上套去,那鐲子仿佛有吸力,一下子就戴了上去,好像是鐲子自己戴到手上去的。
6 _/ s, v8 y8 G5 ^" j9 i. i# H 感覺冰冰的,似有一股涼氣從手腕直沁心肺,不知明早起來會是怎樣的。她想著想著,不知不覺地睡著了。 8 U' A/ r9 ]% Q* B+ P% ^
次日醒來,頭一件事便是拿過鏡子來照。似乎沒有什麼變化,膚色依舊暗淡,身材還是那樣略顯臃腫,還是老樣子,心中不由得有些失落,轉念一想,僅僅只是戴了一晚而已,效果豈會如此明顯?再等等吧,那貨郎不是說,十日之內必有效果嗎。自己未免也太心急了一些。
$ Y7 ?- H1 L# H3 e. y% C( s+ ^ 隨後幾日忙於料理家中事務,竟忘記了這件事情。他不回家,大大小小的事都得她擔著。
" U3 ]! {" v/ f( [8 \+ Y 十餘日後,無意中看到手上的鐲子,這才想起這件事。看那鐲子,血絲似乎比剛帶上時長了一些,連忙取過鏡子來照,果然膚色不似前幾日那般,白皙了一些,心中不由暗喜,這玉果然有些效果。 ! N- |6 n4 O$ n: [' m, T
一月之後,血絲已漲到約有一寸多長,膚色漸漸由黑黃轉為白皙,腰肢明顯的苗條了許多。 " r9 d9 l: W4 c- s' N+ t
三個月後,血絲已布滿了鐲子的一半,膚色白皙可人,尋出做姑娘時的衣裙,竟可以輕而易舉的穿上。 $ Z1 H# R$ T6 N, u9 G0 P/ K
這簡直是件神物啊。 3 B* z( V2 `+ K Z$ g
這樣的寶物確實是千金難買。 8 }$ V c* {! M" s; V' P1 F
偶爾一日,他回轉家中,看見與從前不一樣的她,不由得驚呆了,直直的盯著她的臉不放,直看得滿臉通紅,她當然明白他為何會如此,羞羞的問他:“多年夫妻了,相公為何如此看著妾身?” % G2 H7 g. _' {/ n
他當然會如此,當年她是那樣嬌美動人,他曾認為娶到她是他一生中最大的福氣,可是近兩年來她的姿色卻是一日不如一日。他常常嘆息,當年那個貌似天仙的妻子哪裡去了。家中住著的確是個不堪入目的黃臉婆。他正值壯年,經歷正旺,對每人求之若渴,所以他才會想要納妾,雖然偶爾也會想起當年和她的一些美好情景,但那些似乎都是千萬年之前的事情,憶不得了。 1 {& ~* ], m, G5 W) I
近日之所以會回來,也是因為良心未泯,畢竟一起生活了有十多年了吧,看看她現在過得如何也好。誰曾想會是這樣,簡直有些懷疑自己的眼睛。眼前的她細腰如柳、白膚勝雪,仿若十八年華再現。
; j2 W- R4 g! p3 v y" {; o “娘子今日看起來與往日很是不同。”他說。這話卻是出自他的肺腑。 " |8 m; S" s- I3 n; H+ ]
“妾身還是原來的妾身。”說這話時,她早已滿臉緋紅,心中仍似那情竇初開的少女一般,透著無盡的喜悅。 ; p. }- d0 g1 b2 d! Y! a* {
當夜,是他近一年以來頭一次留宿家中。 1 p" Q( t3 ]) U/ }2 A1 L1 @& K
用欣喜若狂來形容她此時的心境一點都不過分。 . k" |8 J* t; B
事實證明她終於回覆了往昔的魅力,而他也終於回心轉意。
+ t$ i% A2 C0 r1 r6 Z 血絲仍在一天一天的長著,她的自信也在一天一天的長。 $ ~" _& K1 i6 t( W
終於一日,血絲布滿整隻鐲子,看起來似是在血中浸泡過一般。 ' w, V% c# {2 o" I4 c: O
這算不算是功德圓滿了? , Z% V8 N, \; o$ [
一日,正在梳妝的她忽聽得丫鬟來報,說是外面有個貨郎求見。 & E' z4 K. m3 }' X+ W5 C. F
她幾乎忘記了這個貨郎,直到看見腕上那血紅的鐲子。
G: {7 ]1 j3 A" V, v 多虧了這貨郎,才使她有今日,是得重重的謝他才是。
' }+ a7 R6 f6 d) l, R 奉上紋銀百兩,那貨郎卻不肯接受。
8 I9 d( g; Q! L" ~5 V: |/ d) S “若是論價,只怕是千金也難以得到。”
: I j& j, ~" c2 ^& n, m+ J. f “那應以何價相抵?”她問。
6 } c1 v3 i' ? “我今日來,是想來討回這鐲子的。”貨郎說。
1 N% i7 l4 |7 O! [$ a. Y0 H- J3 D 這話仿佛一根針一般直扎她心,對她而言,現在拿走這血玉鐲子可是比取她的性命還要重要,她慌忙的捂住戴手鐲的手腕,連聲說著不可以。
* H4 M& G: f- i7 o “夫人不必心痛。”貨郎說。“其實現在的這隻鐲子對於夫人來說,已是無用之物了。”
+ O, i: S5 s7 ~. Y$ t% `1 @ “為什麼?”她的心稍稍的松了一些,隨即又緊張了起來。 / l% X* T: J8 Q3 N
“夫人有所不知。”那貨郎冷笑一聲說:“此玉未長滿血絲之前確實是寶物意見,一旦血絲布滿整隻鐲子,便是俗物一件,再無任何功效了。” 3 |# n, \8 v2 m
“這……”她的心又被揪了起來。細細想來,這確實是真的,這幾日,膚色確實是沒有什麼變化。如果這鐲子不再有功效,那對於她而言,是意味著將會再一次的失去他的愛。丈夫的愛即是已婚女人的一切。
- E% K& L* |9 m" I) q “夫人大可不必如此驚慌,請看著是何物?” 0 F1 o+ S! N$ L2 f1 X: c
另外一隻帶有紅點的血玉鐲子出現在她的面前,她幾乎是用搶的把它接了過來。 2 a7 a9 r% u) }" V2 E6 l
“夫人可以把原來的鐲子還給我了吧。”貨郎問。
& a. k' ]# S% Q; d% e 摘下那隻長滿血絲的鐲子,帶上新的血玉鐲子,慌亂的心總算是稍稍的有所平靜了。 / h) Z$ l1 V) ?& _5 w' X, l7 r
“以後小人每三個月會來府上一次,取走舊鐲子,為你換上新鐲子,夫人認為如何?”貨郎說。 ( V3 l0 Y& Y1 D, C
這對於她來講真是求之不得,只是天下真會有這般好事情嗎? ) F, X: S( H- d/ u) e% W8 B8 X
“我該如何酬謝你呢?”她問。
2 u: t- ?7 _# q7 M “我無他意,僅是想幫幫夫人而已。”貨郎的說話時的誠懇由不得她不相信。
$ _6 P% y# Y5 i+ ]( }- H 臨了,她還是把那一百兩銀子塞給了貨郎,也由不得貨郎不收。
Y" l) [! z; r; m! x# X) L; f 就這樣,每三個月一次。戴上新的鐲子,換去舊的鐲子,周而復始。每次換回新的鐲子時,她感覺換回的不僅僅是鐲子,一起被換回的還有他的心,她的幸福,或者說是她的一切。 ' S4 I" Z# U) \8 \$ w2 Z( O
確實,她的青春美貌回來了,他的心也一起被喚了回來。現在的他已幾乎不再去外面拈花惹草了。她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滿足。 $ d. B4 n* M8 [. {) u) _/ \
只是,最近老是覺得精神不大好,臉色有些過於蒼白,再多再好的胭脂也掩飾不掉這份蒼白。新的麻煩又來了。
& v0 z/ M! l6 a' _# S" m 那貨郎似乎提前知道了她的新煩惱,賣給了她一種新的胭脂,果然有效,擦上之後氣色好了很多。於是每次的交易又多這一樣胭脂。
: E6 Z! t8 [; D/ R/ W% s) f 那胭脂的紅看起來很不一般,紅的似血。
9 }/ b0 _% D: {2 ` 時間過得好快,又是上元燈節了。這一次她不再是獨自一人孤零零的賞燈逛花市了。因為有他陪在她的身邊。只一年,變化就是如此之大,她不由得感嘆。
7 V9 u9 f- ?! j- U; E 遠處,那貨郎的攤子仍擺在去年的那個位置,旁邊有一位年給予她差不多的婦人正在看著什麼。那多像一年前的她啊!想必和一年前的她所求一樣,她不由得笑了。 9 W6 }) s# v. t
節日一過,他就被派了公差,大約要外出一年才能回來。她的心中很是不捨,但是並不很是擔心。她知道,現在的她至少不會再失去他了。
+ n) ^9 W: T# b" V* S6 c* e, \, |$ k 她細心的替她收拾衣服行裝,囑咐他一切小心,天涼了莫忘加件衣服。 / Y" V) t# o7 V I% }! T6 W
他也囑咐她多多注意身體,多進些補藥,近日來總覺得她過於消瘦。
/ @* E' z0 v* C: f! r, X1 x" O 他走了,她期盼著他的歸來。 2 [# N4 A& P! i
算算日子,又到貨郎上門的日子了。只是,這一次貨郎不知何故,沒有來。
+ E( ^5 g5 \/ U. {! f' D) p$ ` 好在她早有準備,上次貨郎來時,多留了一隻鐲子給她。此時,正好取出來換上。
, X3 K/ W3 @6 \6 O& b: X: s 這幾天來,總是覺得有些頭昏,走路也有些不穩。看了大夫,只說是氣血不足,開了幾劑補血的藥,並囑咐她多多休息。 2 }* ]$ z; |7 z; w1 Y9 e) ]
在床上躺了也有十幾日了,藥也吃了十幾劑了,可是就是不見有什麼起色。頭更加昏了,眼前常常犯黑。昨日裡竟幾欲昏倒,四肢無半點力氣。 6 q6 o8 x8 y# R4 n+ x1 d* T
他驚聞他臥床不起,急匆匆的告假回家,一進房就看到了臥床的她,幾乎瘦弱的不禁風吹。
r+ c& f1 u" v/ r( C7 f; C7 d4 q 握住她的手,急切的呼喊:“我回來了。”這才發現她的胳膊竟如此纖細,腕上的鐲子幾乎戴不住了。
3 H. ]. B8 w5 R6 k 她迷迷糊糊的喚著他的名字,叫他不要離開,一會有喊什麼鐲子、貨郎、胭脂之類的話。他根本聽不明白。 6 a9 ^/ M; N; C' Z& C. Z
可是她在呼喚她,這確實是聽得清清楚楚的。病得如此之重,還在惦記著他。他不由得懺悔,賢妻如此,為何還要在外面拈花惹草,令她難過。他祈禱她快些好起來,以後他寧可只守著她一人。
+ ~' v% Y* ]" Y& m$ ?. t- R" G 聽到她在喊什麼鐲子,喊的幾乎發狂,以為她覺得手腕沉重,於是便幫她取下了腕上的鐲子。他不記得自己曾送給她過這件首飾,再找她的首飾盒,發現還有一隻一樣的。這玉太紅了,似血一般,叫人覺得可怕。 . _. ~" y( N7 I/ T/ U
一陣風吹過,門窗大開,他不由得一驚,手上的鐲子竟落到了地上,摔得粉碎,碎玉似血一樣飛濺,落在地上,分明是滴滴鮮血。
8 N; l. h- z; Q( J. c 他怔在那裡,不知所措。 q+ s3 Z; W0 I. s
說來也奇怪,從那一天起,她的身體竟好了起來,氣色也一天比一天強。他終於舒了口氣。 / ]4 W V A) Z) s+ c$ N/ Y( K
她也舒了口氣。他告訴她,說他不會在離開她了。他的眼神告訴她,這確實是真實無疑的。她終於又完完全全的尋回了自己的幸福。 $ b8 l5 K4 d1 T6 O* @4 }1 y8 w# ~
只是一件事叫她失落,鐲子被他失手打碎了。本想在向那貨郎買一隻的,可是那貨郎似乎已失蹤了很久了。 * G1 F# F- g$ v, A
上元燈節再次來臨,她和他再次攜手共渡。
% s. F- u& `. o' s0 } 她又看到了那貨郎擺攤的地方,只是現在換成了一個說書人在哪裡。說書人說得似乎是附近的一些傳聞故事,許多人在聽,她拉著他,也前去一湊熱鬧。
4 t0 x0 B% ^; P* I* R, ~, B7 F5 v 說書人的表情神秘兮兮的,說的竟是這樣一個故事。 1 k# p; L+ I( ]' w; l! R6 W. _8 y
城外西郊的山上,住有一個巫師,前段日子被人趕跑了。在他的住處,發現了許多帶紅點的鐲子,據說叫血玉…… : `& O! ]6 u+ }& {
她漸漸得聽明白了,貨郎即是巫師,那鐲子並不是用什麼血玉所制,制鐲子的竟是鬼骨。鬼骨所制的鐲子,被她日夜戴在腕上,無盡的吸取她的血液、精氣。所謂的恢復青春,不過是使她漸漸的面無血色、日漸消瘦。不用問,那血一樣的胭脂,就是用她的血所制。
1 f6 s3 Z2 {" F# n" i 想起來真是後怕,而當時她是那麼得想要永遠的完全擁有它。 ! B; K6 H3 S j* P% b* K4 E }
“我們走吧。”他說。“這故事未免太過可怕了。”他怕嚇到了她。
" D$ g ~0 ^6 l. N 她也確實不想聽了,現在知道不知道這些已不再重要了,因為他已經完全的回來了,這已足夠了。不是嗎?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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